父亲

父母是非常慈爱的,

而我太年少未能体会。

高原的崇山与深谷美丽无比,

未曾见过低地的我,何其愚昧。

远从西藏回来之后,在都市的繁华里,沉寂了很长的时间。

上个周末的一个晚上,约了梧桐到他家坐一坐。

饭后,我们俩站在阳台上,城市的风吹过面庞,远从烟盒里抽出一根烟,掏出打火机,用拇指拨动滑轮,火花射向燃气,微弱的火焰,叼起烟嘴,低头,将烟头凑向火焰,烟丝泛红,松开打火机,吸咄一口,吐出,烟和空气相融。

远微微扭过头,朝梧桐微笑,他说,这么多年了,你怎么从来不问我为什么不愿意踏入婚姻的长河,而宁愿一个人生活。

梧桐说,自己这些年越来越少问问题,有些时候,问题本身即是答案,有些时候,问题永远没有答案。

远点了点头,他说,其实这么多年来,他始终没有做好成为一个父亲的准备。

他的思绪飘向他成长的那个北方小镇。

远的父亲文由于家境贫寒之故,初中没有读完便辍学开始学习木匠手艺以营生,但是,文始终不愿就此将出人头地的梦想搁浅,他将这个梦想冀望于他的儿子身上。

然而,one man has one destiny,文连续生了三个女儿之后,才有了远的降临。

那是上个世纪七十年代中期,一个物质匮乏的时代,远出生那年,文已经过了而立之年,四个孩子的生存问题每天回荡在扬起的木屑里。

尽管穷困缠身,但是,文始终洋溢着一种勇敢和温柔并存的男子气。他非常辛勤地劳作,却从不把辛劳之感带入日常和孩子们一起的生活里。

他就像一座山,任由风吹雨打,却始终鼓励四个孩子站在他的身上,登极,尤其是远。他希望远可以代他去看看远方的风景。

远也非常争气,他知道父亲的心愿,并将这个心愿嵌入自己的内心深处,用自己最大的努力,争取最好的呈现,给文看。

对于出色的人来说——那些集天赋、才华和坚韧独立精神于一身的人——天空是无限的。

远就属于这样的人,他的整个读书生涯几乎是一步一个脚印,拾级而上,并最终以高分被这个繁华都市里的知名高校录取。

拿到远录取通知书的那天,文的双眼里笑出了泪花。

可当入学差不多两个多月的那个深秋的晚上,远在学校的电话亭给家里打电话,妈妈接的电话,声音是颤抖的。

远知道一定是有不好的事情发生了。妈妈说,你爸的右眼看不见了。

那一个瞬间,空气冻住了。

说到这里的时候,远用力掐灭了烟头,他说,那一定是TMD经年累月的飞扬的木屑。

远说,我一直觉得自己不够格做一个父亲。

梧桐说,One man has one destiny,听一听许钧写给他父亲的《许和平》吧。

以此文献给父亲节,致敬这个世界上的每一个父亲。

本文转自《投觉》.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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